2005年7月13日,星期三(GSM+8 北京时间)
浙江法制报 > 第十四版:民生 改变文字大小:   | 打印 | 关闭 
父爱动天地难泣“财”神
大华 阿茹

  孝子为过一把富人瘾,铤而走险侵吞了57万元公款,出逃前,他悄悄将18万元留给父亲。父亲却无法承受这来路不正的孝敬,将那18万元退还,还千方百计寻找儿子劝其投案。
    
  孝心柴房
    18万孝敬钱急晕老父亲
    
  广西梧州市苍梧县的谭正华今年刚满24岁,他和50多岁的老父亲谭远相依为命。自从谭正华上了中专以后,家里的柴房就成了谭家父子存放贵重物品的地方。有时候,谭远出门前会将一些零钱塞在柴房里,留给从学校回家的儿子;有时候,是一瓶炒好的咸菜给儿子带到学校里加菜。谭正华曾在日记里给柴房起了个雅号——“慈父柴房”。
    谭正华在邮政局找到工作的第一天,他信誓旦旦地对父亲说:“以后,您就不要在柴房给我留钱了,咱家的柴房也该由‘慈父柴房’改为‘孝心柴房’了,我每月都会把工资留在柴房等你拿。”
    正驾着小拖拉机犁地的谭远呵呵笑着:“好,老爸全帮你存起来给你讨媳妇。”
    一个月后,谭正华领到了500元工资,他喜滋滋地回到乡下老家,把300元悄悄塞进柴房,急切地盼着父亲回家。
    暮色降临,谭远才跺着脚上的泥回到家里。谭正华神秘地对父亲说:“老爸,看看柴房。”谭远转身走向柴房。当他从柴房出来时,抖着3张百元钞票,脸上满是笑。
    谭正华工作的柜台上有代存电话费的业务。一天,一个打扮入时的小伙子将1000元甩到储蓄台里,漫不经心地说:“存这个月的电话费,看看够吗?”
    那天,小伙子走后,谭正华不平静了:“都是年轻人,人家一个月的话费比我的工资还多一半,我怎么那么窝囊?”
    “假如,我有几十万,该怎么过?”囊中羞涩时,谭正华时常会对着眼前的钞票想这个问题,恍惚中自己摇身成了富家子弟。
    2005年2月13日,正月初五。与谭正华一起值班的同事小陈要到女朋友家吃饭,央求谭正华帮他顶一顶班,谭正华同意了。
    小陈走后,谭正华掏出早就悄悄配好的钥匙,打开了单位金库。当57万人民币整齐地排在他面前时,谭正华全身都颤抖了。
    公款得手后,谭正华不敢逗留,马上乘出租车从县里赶到一百多公里外的梧州市太阳广场。在人头攒动的广场,谭正华突然想起了家中的老父亲。于是,谭正华又打了一辆出租车返回老家,趁着夜色悄悄把18万元塞进柴房。
    2月14日,小陈到单位上班,发现谭正华直到下午都没来,他感到不对劲了。听了小陈的汇报后,苍梧县邮政局领导警觉起来,派人查看金库和账簿,发现少了57万,立刻报了案。
    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谭远耳朵里。谭远的第一个反应是:儿子绝对不会干犯法的事。可是大过年的,儿子不上班也不回家到底出了什么事?谭远忐忑不安地来到柴房,希望能找到儿子留下的纸条或别的什么东西。
    在柴房,谭远探手摸向柴垛底下,拉出了一个硬邦邦的包裹。当谭远看清那被塑料薄膜包裹的是钞票后,顿时感到天旋地转,晕倒在地。
    
  佛山租房
    父子反目儿不听父劝
    
  谭远醒来后,捧着那堆钞票,心情沉重地回到屋子里。
    “这笔钱,是孩子孝敬我的。我要是举报了,不就枉费了孩子的一片孝心了吗?”“不行,这是不义之财,我若花了,良心不安呐!”
    谭远苦想了一夜,终于拿定了主意。第二天,谭远包起那捆钞票,驾驶着拖拉机,奔向县城。
    15日下午5点,谭远赶到了邮政局局长的办公室。他“哗啦”一下将那捆钱倒在桌上,羞愧地说:“这是我儿子留给我的孝敬钱,都怪我教子无方,请领导给我一个救儿子的机会。”
    邮政局陈局长仔细清点了一遍,正好18万元。陈局长连忙安慰情绪激动的谭远,扶他坐下后,鼓励谭远劝儿子回来自首。
    退了赃款,从县城返回时,谭远心情舒畅了很多。他回到家里,翻出儿子的同学录,挨个找他们打听儿子的下落。谭正华同村的几个同学都在广东打工,谭远找到那几个同学家里,要上电话号码,一个一个打过去,恳求他们见到谭正华后一定劝他回来自首。
    很快,谭正华一个在广东佛山打工的同学给谭远打来了电话,说谭正华就在佛山。谭远到达佛山后,顾不上歇息,来到一个小区。儿子的同学告诉他,谭正华在那租了一个两居室。谭正华在租房门口意外看见泪流满面的老父亲,又惊又喜。发现没有人跟着,谭正华一把将父亲拽进门来,诧异地问:“老爸,你怎么来了?看见我留给你的钱了吗?”
    谭远拉住儿子的手,颤巍巍地说:“乖儿子,跟我回去自首吧,这样下去没好结果啊。”谭正华一把挣脱开老父亲,指着房间里的摆设说:“谁说没好结果?你看,我在这里过着神仙般的日子,哎呀,有钱真好!”谭远这才发现,在约30平米的大客厅里,摆着一台超大电视机,旁边卧室里摆放着的是他只在电视上看见过的豪华大床。谭远心惊肉跳地问:“这是用那些钱买的?”
    看见老父亲并没有半点高兴的样子,谭正华收起得意忘形的神情,问老家情况怎样。谭远如实说了。
    谭正华听后,脸色立刻大变,咆哮道:“老爸,你害死我了!我原想孝敬你,你却不识好歹!”
    “孩子,不是老爸不识好歹,是这样的孝敬老爸受不起。现在你花掉多少不要紧,咱凑钱还给公家,你跟我回去吧。”谭远耐住性子规劝儿子。可是谭正华却并不领
    情,撇下谭远出去了。
    夜里12点,谭正华哼着小曲回来了,还给父亲带回了夜宵。谭远顾不得吃,继续劝导儿子,还是没有结果。在客厅里坐了一夜后,他被儿子赶了出来。
    
  看守所内
    千金散尽后父爱唤良知
    
    谭远回到苍梧后,直接来到苍梧县检察院,将儿子的行踪报告给检察官。苍梧县检察院立刻展开追逃。根据谭远提供的线索,直奔佛山,对谭正华实施跟踪布控。
    其实,逃亡在佛山的谭正华表面上一掷千金,春风得意,却十分害怕独处。他白天不轻易出门,整日就一张接一张地看影碟。夜幕降临,他就到娱乐城里唱卡拉OK。唱了几日,也就索然无味了,他又去赌博。
    在佛山的地下赌城,不到10天,他就输掉了整整20万。
    2005年2月24日,谭正华在携款逃跑11天后,在出租屋里被跟踪已久的检察官抓获。这时,谭正华带走的39万元只剩下17万元了。专案组人员当场宣布对其刑事拘留。
    闻知儿子被抓了回来,谭远的心如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难受。他跑到县看守所,央求守卫人员让他进去看望一下儿子,但是被拒绝了。谭远只好徘徊在看守所的高墙外,一遍又一遍为儿子祈祷,希望儿子积极配合争取宽大处理。
    谭正华被抓后,方寸全乱了,情绪十分低落,用沉默对待前来查案的检察官。一个检察官耐心地做他的思想工作:“想想你在外面的父亲,坦白交代才是你惟一的出路。”谭正华把手指捏得咯咯响:“若不是他害我,我不会有今天!”
    “错!若不是你父亲,你可能会滑得更远!你花完钱后,还能干什么?”检察官告诉谭正华,为了帮助他尽量多退还赃款,他的父亲连心爱的拖拉机都卖掉了。每天除了四处酬钱退赃,还到看守所门外,隔着高墙为他祈祷。案发后短短一个月的时间,老父亲的头发都花白了。
    高墙外的谭远听说儿子的情绪很不稳定,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。别人告诉他可以给儿子写信,谭远干惯了农活的手又握起了笔。
    父亲并没有在信里说什么大道理,只是写一些家常琐事。在一封信里,谭远告诉儿子,有一回谭正华把工资放进柴房。当时正是农忙,忙得晕头转向,等他想起去取钱时,发现其中一张竟被老鼠咬得只剩一半。他心疼死了,连夜开着拖拉机到县城银行兑换。可是半夜三更的,银行都关门了,他不敢打扰儿子,又舍不得花钱住店,就在街上蹲了一晚。
    这封信唤醒了谭正华对柴房的美好回忆,他觉得自己愧对父亲。谭正华含着眼泪写下了一行字:爸,我错了。他恳求看守把这一行字,交给高墙外的父亲。
    谭远看到后,“扑通”一声跪在地上,长长出了一口气,欣慰地说:“谢天谢地,我儿知错了!”
    目前,谭正华已被正式逮捕。谭远还是坚持给儿子写信,鼓励他勇敢面对审判,积极改造,重新做人。(文中人物为化名)